新华报业网
日前，AI陪伴软件“筑梦岛”因低俗擦边内容，被上海网信办约谈。这并非AI陪伴产业首次陷入擦边争议。据知名风投公司a16z统计，2024年全球流量前50的AI应用中，有8款AI陪伴产品，而其中6款都带有露骨、性暗示的内容。更值得警惕的是，由于平台审核与监管的缺位，试图通过“擦边”来掘金的手，也伸向了未成年人。
“筑梦岛”被约谈，揭示了AI陪伴产业的隐秘一角。什么是AI陪伴？
有了AI之后，我们所有的想象都在被颠覆。今天，人们与AI对话、谈心，甚至恋爱，似乎都不算稀奇。从ChatGPT、DeepSeek等通用型AI的角色指令，到Replika、character.ai、星野、猫箱等AI角色扮演互动平台，再到交友软件上开发的虚拟伴侣……AI以持续稳定的陪伴和无条件的包容，缓解了人们的孤独感，满足了很多人对于“被坚定选择”的情感需求。
有人认为，AI陪伴是治愈孤独的“良医”。的确，AI陪伴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现代人的孤独感。很多人认为，AI不仅能做到“事事有回应”，减少因人际关系而产生内耗，还能记忆用户输入的信息，并通过角色指令形成“人设”，为用户提供实在的互动感。2014年上映的美国科幻电影《她》中，主人公西奥多与人工智能系统“她”的关系形式，成为许多AI陪伴用户心中的理想模式。
人们似乎可以把AI当成“树洞”，毫无保留地袒露心声。不久前，一位父亲在AI软件上留言，“我要去世了，豆包”，父亲难以言喻的平静与克制，令孩子百感交集，也让许多网友纷纷泪目。但究其本质，父亲向AI倾诉的行为是一种对直接情感交流的回避。AI陪伴的出现，在人际交流过程中竖起了一道隔阂，原本可以直接表达的情感却被分流至AI的对话框。AI作为社交逃避的“退路”，在无形之中消解着真实的情感交流。
但任何药物都有其副作用，往往需要身体其他部位的代偿，AI陪伴也不例外。今年，麻省理工和OpenAI合作开展了一项研究，研究者通过记录、分析981名参与者在四周时间里与ChatGPT的30多万条互动信息，揭示了一个令人警醒的事实，对AI的依赖程度越深，与真实世界的互动越少，从而感到更加孤独。也许，AI只是一针“镇痛剂”，甚至可能是越上瘾越孤独的“毒药”。特别是随着AI陪伴产品的风靡，一些问题也逐渐浮出水面，“筑梦岛”就是典型一例。
AI陪伴常常会模糊虚拟与现实的界限，让沉浸其中的人们感觉自己只需极低的成本，就能获得极高的情绪价值作为回报，并把这视为一种“无条件的尊重与支持”。殊不知，对于虚拟世界的沉湎正在悄然地侵蚀着时间、精力——这些远比物质成本宝贵得多。在微博、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AI成瘾”“AI戒断”等词条都有着不低的热度，可见这种现象并非个例。特别是对生活经验缺乏、价值观尚未完全形成的未成年人来说，更容易受到“擦边”等违规内容的侵袭，也更容易对这种新鲜的体验“上瘾”，给他们的身心健康带来不良影响。
AI虽能通过算法计算出用户情感的烈度，但它终究没办法真正理解情感的变化。真正的情感和爱依托于人的主体性而存在，而主体性是由他者的承认才建立起来。AI对用户的“称颂”和“承认”是因为算法的底层设计，并非出于自由，而是一种顺从。
“良医”也好，“毒药”也罢，最本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让AI更像人类吗？如果AI大模型利用长期记忆和情感推理能力，在与人接触过程中不断成长，突破了具身情感智能的技术临界点，是否就不存在虚拟与现实的区别了？这无疑是一个宏大的问题，无法贸然回答。但我们可以把握的是：AI陪伴本为中性，是善是恶，取决于人们的情感与理性。
或许，AI最大的使命从不是幻想在虚拟世界“筑梦”，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度探索”中搭建人们连接真实世界的桥梁。否则，当AI越来越像人，人可能就会越来越像AI。
（陈立民 陈子心）
Android版
iPhone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