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南京外国语学校南部新城校区启用，不少同学被校园前天外飞仙般的秦淮湾大桥给“惊艳”了：大桥形如起伏的山丘，连接线像一条轻盈的飘带，下穿高铁后连续掠过秦淮河、绕城公路，落在绯红色的南外新校区建筑旁。

　　在南京，像秦淮湾大桥这样的门户节点越来越多。从中华门、中山门、南京长江大桥南北桥头堡这些南京市民耳熟能详的入城门户，到河西“南京眼”、高铁南京南站、燕子矶新城“双子楼”等新晋城市地标，不断刷新着南京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城市封面”，见证着这座特大城市迅猛发展的时代脚步。

　　门户就如同城市的一双双眼睛，展现城市特质，激扬时代风采。为此，东南大学编制了《南京城市风貌特色研判和实施导引》，把城市门户作为重要节点加以塑造，以彰显风貌特色，完善空间形态，促进片区发展。

　　南京南部新城秦淮湾大桥 赵亚玲 摄

　　匠心设计，打开崭新空间

　　城市门户，和一般地标建筑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地处交通要冲且具有地标意义，我们才称之为城市门户。”南京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城市设计与建筑管理处处长邢佳林说，南京划定城市门户有三个要素：一是地处重要交通枢纽，二是能够整体感知城市特色风貌的重要空间节点，三是对城市风貌特征变换具有标识或感知的空间边界或道路枢纽。

　　南京坐拥山水城林，又是交通枢纽城市，丰富的山形水态加上四通八达的交通，形成了一个个让人难忘的城市门户。

　　省地方志学会常务理事薛冰介绍，城市门户自古有之，是城市的“大门”，用于界定城市范围，沟通城内与城外，南京明城墙现存的一座座城门便是一个个门户；有些是天然就有的，交通通达后被强化了。南京跨江布局，潮平两岸阔、江桥跨江过，这些跨江大桥就是一个个江上门户。沪宁高速进南京界后，两边青山排闼、峰峦并峙，也可视为南京的东方门户。

　　更经典、更重要的城市门户，是在交通节点上面向城市的匠心设计。南京长江大桥透过南桥头堡敞开的这扇“小门”，和幕府山、狮子山敞开的“大门”，通过城市干道的向南延展，使得鼓楼、新街口和紫金山在敞开的主城区尽收眼底，城际线和山岭线交织，气象万千，是江北方向进入南京感受和认知主城的“第一门面”。省住建厅原巡视员张泉说，大桥南桥头堡这么好的门户视角，缘于历史上对长江大桥到南京火车站沿线一直以来的空间管控，加之后期把大桥船厂作为工业遗产保护下来，形成江、桥、山、城一体的门户空间。

　　随着城市外扩，枢纽城市建设加快，南京城市门户的“手笔”越来越大，意象越来越丰富。

　　高铁南京南站是亚洲最大的高铁站，对这个重要的门户节点，南京设计为轩敞对称的仿明宫殿建筑，并通过玉兰路中轴线延展向主城，南来北往的旅客透过高铁站二楼宽大的落地窗，向北眺望南京城，往南俯瞰秦淮新河、东山新城。

　　秦淮湾大桥则被设计为南部新城的城市门户。“秦淮湾大桥不仅是对外交通要道，还‘浓缩’了新城的地理特征。”南部新城管委会规划处的崔宗安打开地图指给记者看，南部新城处于紫金山、青龙山、将军山、方山四座山中央，四山剪影交汇于桥，桥的形状取自山水画的山峦写意，“因此我们将山峦元素融入大桥，大桥主体结构是山的剪影，流动的线条仿佛漂浮在秦淮河上。”

　　南京青奥滨江步行桥 受访者供图

　　把市政项目当作艺术品来做，同样是青奥滨江步行桥（南京眼）的“神来之笔”。“城市重要节点的市政工程，从来都不只满足实用性。”南京青奥村总规划师、东南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段进说，“南京眼”所在江岸是扬子江大道与长江五桥两条城市交通“大动脉”交汇处，当时如在地面解决交通问题，立交要建六层楼高，视觉上杂乱无章有如“面条团”，市民滨江亲水的愿望就无法实现。后来果断变更设计方案，把机动车交通“摁”入地下，建起当时全国最大的地下立交，基坑最深27.5米，11个通道通向地面。

　　地面腾出空间后，设计师挥洒才情，步行桥利用结构平衡的力量美，把斜拉桥的刚度与拱塔的飘逸结合起来，夹江之上，两轮椭圆形的巨大“圆环”隔江斜倚，“圆环”内蹿出一条“白飘带”轻盈地“系”于江上。如今，“南京眼”不仅是河西的地标，还是南京的“网红”打卡点。

　　“门户效应”，提升城市价值

　　从秦淮湾大桥的“山峦剪影”到“南京眼”的“双轮圆环”，新城门户如此精心设计，当然不只是为了赏心悦目和口口相传。“设计创造价值、引领开发。”省规划设计集团城市更新规划设计院总设计师刘志超说，门户地区就像“城市封面”，好的设计给人强烈的进入感、场所感，给人自信心和心理上的满足，从而产生价值认同、情感共鸣，有利于积聚人气、集聚产业，持续提升城市价值。

　　对此，崔宗安深有感触地说，南部新城所在的红花-机场地区虽是主城最后一块开发区域，但过去处于秦淮、江宁、玄武三个区的夹角处，且被高铁、高速切割成几块，在市民心中的存在感、辨识度并不高，如今通过全长157米、拱高46米的秦淮湾大桥，形成整个新城的“门户中心”，既打通内外交通，又是新城观景平台。站在桥面上，可以360度无死角遍览远山近水，感受高铁飞驰、汽车涌流、高楼拔节生长的新城气象。

　　“秦淮湾大桥建成后，还成了南京城东南的地标。”南部新城管委会EPC项目组设计主管王锁说，如今开车沿G42绕城公路到宁南，或是坐京沪、宁杭高铁出入南京南站，跃入眼帘的便是这座设计感极强的大桥。夜幕降临，亮化后大桥更加璀璨夺目，吸引很多市民游客登桥瞰景。未来，这座桥将连同两边的建筑群，形成新城更加完整而跃动的天际线。

　　河西青奥板块开发10年，南部新城围绕秦淮湾大桥擘画的“门户效应”，在“南京眼”周边已经得到验证。“南京办青奥会的理念，是让青奥与城市共成长。”段进说，“南京眼”形成的门户效应，吸引大批总部、商务、金融大楼布局江山大街，推动了整个河西南开发。

　　眼下，位于江山大街南侧中和路口的洋河股份总部大楼进入内装修阶段，预计年底前投入使用。与洋河股份总部大楼隔一个街区，是阿里、小米、58同城等互联网巨头的华东或江苏总部大楼聚居区，恒生电子江苏总部大楼也建在这里，再往前到江东路沿线，是已经封顶的南京国际医院和在建南京儿童医院二期；在江山大街北侧，是金融城二期、国际博览中心三期，两片高楼街区围绕江山大街形成连绵对称的城市界面。

　　“我们深信，好的门户，能广泛集聚人气和产业。”南京市建邺区发改委王三涛介绍说，“南京眼”青奥轴线两边楼宇已吸引近20家企业总部落户，总投资超过350亿元，驱车从油坊桥下江山大街地下立交，两列高楼鳞次栉比、蔚为壮观，“南京眼”的门户效应因为高楼夹拥更强烈了。

　　南京青奥板块白纸作画，通过门户设计，在昔日的河漫滩、葡萄地上建起了流金淌银的CBD，南京燕子矶新城则在经五路口建成隔街相望的“双子楼”，一改历史上重化工业基地的“陈旧印象”。

　　南京燕子矶新城门户地区 赵亚玲 摄

　　“改变地区形象，‘洗心’还要‘革面’。”燕子矶新城规划总监陈智敏说，燕子矶地区搬迁60多家化工企业后修复土壤、刮骨疗伤，原址建成18平方公里的滨江新城，但这一地区在市民中的固有印象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为此新城在门户地区建成150—180米高的建筑群组，布局商综体、高等级酒店、甲级写字楼，空中“双子楼”以连廊相接，地下6号线、7号线相交，要以繁华、热闹、现代的门户形象，刷新城市形象。

　　少留缺憾，必须精雕细琢

　　“因为欣赏、理解，才愿意投入、拥抱。”邢佳林说，随着城镇化进入“下半场”，城市建设更加注重人的感受和需求，更加关注城市魅力和价值彰显，门户塑造在城市设计中处于更重要位置。

　　紧扣“一点”统揽“全域”，对门户设计提出了高要求。“门户是城市空间的关键点，也是城市内外的吸睛点。”刘志超认为，门户设计要与内部空间场所相呼应，与历史文化相契合，同时注重氛围营造和秩序建设，这在老城区和新城区有着不同的要求，南京过去的新老城区建设既有成功经验，也有不少缺憾。

　　中山门是南京老城的东大门，对外沪宁高速连接线直通城门口，向内通过中山东路连接新街口。利用钟山环境综合整治，南京在中山门外建成入口公园，敞开了“前庭”，“大门”更显巍峨；但进入“门内”，维景大酒店高大的建筑却阻挡了视线，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门户空间氛围。

　　中华门是南京城南门户，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瓮城和雨花台、外秦淮河的山水空间。为让中华门“开门见山”，南京拆除了雨花西路上的棚户区，建成大报恩寺遗址公园，规划利用宁芜铁路搬迁建设雨花台站台公园，并在长干桥两边架设桥梁，恢复中华门的“礼仪轴线”。但记者在现场看到，雨花西路西侧建有年代较新的小区，正好挡在长干桥西侧拟建新桥正面，要把中华门门户建成世界级的历史文化空间，还有“硬骨头”要啃。

　　对城市新区来说，门户塑造需要深研自然地理特点和新城发展定位，将其提炼后通过现代设计表达出来。南京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建邺分局局长熊卫国说，作为青奥轴线上的焦点，“南京眼”设计展现的是活力、青春、飞扬的特征，而且作为门户“焦点”，大小尺寸都极为讲究，太高大会不协调，太小巧又不起眼。他们通过电脑模拟和仿真设计，将其精确到85米高，建成后从任何角度看，“南京眼”都是视觉中心。

　　南京青奥滨江步行桥周边 赵亚玲 摄

　　为强化“南京眼”门户地位，这10年来河西新城不断通过项目招引，在江山大街沿线建成长约2公里的现代商务轴线；在江山大街向北的长江五桥沿线，又通过空间整合、绿水湾湿地公园建设，形成南望“南京眼”的视觉走廊，推动了五桥板块开发。

　　“所以新城门户并非一蹴而就，从‘爆红’到‘长红’，要结合周边环境、产业集聚持续打造，精雕细琢。”熊卫国说，河西江边从北往南将形成三道重要门户，一是奥体板块沿奥体中心、江苏大剧院跨扬子江大道连通宪法公园“文体大门”，二是“南京眼”青奥轴线，三是鱼嘴地区，将设计建设一栋500米的超高楼和6座辅楼，连同江心洲头、长江三桥、大胜关铁桥，共同构成南京迎向长江的最上游门户。

　　与扬子江大道形成反差的是，有“省门第一路”之称的南京机场高速沿线尽管开发园区众多，却鲜有具有地标意义的门户地区。某园区办公室人员也感慨地说，在此沿线想拍些反映门户形象的图片，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究其原因，历史上园区发展产居混杂，未能利用高速路形成像样的门户地区。

　　“所以塑造城市门户，既要有历史耐心，也不能错失历史机遇。”刘志超说，门户节点是人们认识城市的“第一印象”，了解城市的“第一窗口”，它事关城市情感认同，牵动新城发育，不可等闲视之。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刘春 顾巍钟/文赵亚玲/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