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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走中看见更好的自己

三月初,春寒料峭,汤媛媛从浦口云幽谷旅游区北门出发,经过隆兴寺,翻过大刺山、鹰咀山,绕道青奥林,徒步10公里后,喘着粗气进入一处神秘山谷,那是汤媛媛从没见过的世界:成片的桃林即将盛开,深深浅浅的粉色花骨朵缀满枝头,周遭安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汤媛媛从草地上摘了株蒲公英轻轻一吹,瞬间,无数茸毛散开,随之飘散的还有压抑的心绪和烦恼。徒步,为她的心灵打开了一片开阔的天地。

“把向往的地方,变成走过的路。”据小红书数据统计,2023年关于徒步发布的笔记量超过150万篇,相关话题阅读量超过25亿次,同比增速近3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进自然,在行走中,他们看到了新风景,也发现了新的自己。

用脚步重塑“附近”

“姐姐,南京什么样子?”去年9月前,内蒙古姑娘汤媛媛面对老家妹妹的提问,还答不上来。

2023年年初,刚大学毕业的她离开家乡来到南京,在浦口区一家生物科技企业做技术专员,每天辗转于公司和出租屋“两点一线”。下班后的日子,不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地铁,就是躺床上埋头刷手机,单调枯燥的生活,永远凑不够朋友圈的“九宫格”。

转折出现在去年秋天,学摄影的室友约汤媛媛去江边看日落。两人沿着长江南岸,过四桥两隧,从燕子矶一路走到了鱼嘴湿地,汤媛媛至今还记得那番场景:灯塔矗立,芦苇摇曳,白鹭从头顶盘旋而过。那是汤媛媛第一次和长江亲密接触,在潮起潮落声中,她只觉得时间慢了下来,连日工作的疲惫一扫而空。回到出租屋时,天已黑透,汤媛媛罕见地发了朋友圈,写了四个字:人间值得。

之后,汤媛媛又走了很多地方,在行走中,相机里的素材变得鲜活起来:江心洲的粉黛花海,阳光穿过池杉林的斑驳光影,还有一两只撒欢的小松鼠。那张江边日落的照片被她设置成手机壁纸,提醒着她,即便身处快节奏的生活,也不能太忙和“太盲”。

汤媛媛觉得,徒步能激发人的热情,让人身心活起来。马上天气转暖了,她打算把徒步的频率从一月一次提高到一周两次,多看看现在生活的这座城市。

明城墙是南京的文化地标,是南京人的根与魂。而对于刚从澳洲回南京定居的顾谷来说,明城墙却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20多年前,外婆家住在中华门附近,她经常和小伙伴跑过长干桥到城墙脚下玩耍,那时候还没有大报恩寺,雨花路的立交桥也没拆。2001年到澳大利亚读书后,每年仅仅回来几天,好几次路过都没上去看看。

“听朋友说这几年南京城墙的变化很大。”这次回来,顾谷重新拜访了这位“儿时好友”,她从解放门拾级而上,不远处,紫金山被薄雾笼罩,从城墙上俯瞰,玄武湖里的鸭子船别有一番意趣,神策门至太平门段,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甚是好看。

在行走中,很多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但顾谷更喜欢现在的明城墙,很青春很时尚。走累了到城墙洞改造的书吧里喝茶,还在富贵山登城口找到了朋友口中的“秘密花园”,尽管木绣球还没完全盛开,但一簇簇的绿色小苞,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同样玲珑可爱。

回家后,顾谷意犹未尽,她把路上的风景剪辑成vlog,配上儿时童谣“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发在朋友圈,很多海外朋友纷纷点赞,他们约好秋天一起来南京爬城墙。

徒步,并不意味着漫无目的地暴走,而是“行走的课堂”。有人以脚步丈量着城市的新变化,也有人发掘着城市的人文底蕴和历史厚度。

老南京人齐嘉在“走读”南京时,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敬畏之情,这敬畏源于南京这座城市所承载的厚重的历史文化。退休后,每逢周末,齐嘉都会选一条线路,慢慢走,一走就是一天。400年前,明代书画家朱之蕃梳理了南京40处山水名胜,编撰成《金陵图咏》。南京图书馆立足“四十景”,定制了12条走读路线,齐嘉一期没落。

过去的一年中,齐嘉在“凭虚听雨”间徜徉文学小道,凝望“鸡笼云树”中的城墙残垣,在“平堤湖水”边赏柳怀古,在“冶麓幽楼”回顾朝天宫的前世今生,咀嚼400年前的金陵神韵,一边走,一边听着随行民俗研究学者的解读,齐嘉也一遍遍地刷新着对南京的认知。

文物古迹代表着一座城市的厚度与深度,齐嘉期待透过眼前风景看到更多的东西,也许是一个生命的生老病死,一个时代的更迭变迁,抑或一个王朝的兴衰荣辱。

今年,他跟着文保手册《寻迹南京》,寻访南京的很多城郊角落,他去栖霞山看过南朝石刻,去甘家巷参观过萧暎墓神道石柱,他打算走完39条线路串联起来的200多处古迹,每去一个地方,他还会提前查地方志,向文物爱好者分享徒步的新认识。

在山水丛林中与自己对话

体力下降,感官被“堵塞”,哪怕刚睡醒,也找不到神清气爽的状态,这是步入工作的第8年,王啸最直观的感受。

王啸是南京一家互联网大厂的设计师,生活范围离不开雨花台区软件谷。去年,在身体发出警报后,他决定休整一下,在家里做饭,和朋友看电影、玩剧本杀,有快乐,但仍会不自觉陷入到混沌中。

去年11月,他在江宁参加了徒步老山的活动,8个人的小队上午9点从林场出发,越过大顶山、石婆山、到大椅山观景台,最后抵达吴家大洼,全程16公里。

到半山腰时风雨交加,雾气浓重,徒步10公里时,脚步开始不听使唤,喘着粗气置身其间,周遭除了队友,再无喧嚣,静得只剩耳边的风声和脚踩树叶的声音。

但这时,王啸感觉全身感官都被打开了:下过雨的丛林,泥土是软的,空气是潮湿的,能闻到青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这跟之前的体验很不一样,下雨不再意味着被弄脏的皮鞋,和永远打不到的车。”再走走,雨停了,雾散去,深深浅浅的黄色花瓣缀满山谷。

抵达营地时,王啸竟然感受到了原始的饥饿感,一瓶水,一块面包,也让他觉得分外香甜,身体劳累过后的感官回归,是实实在在的,那天晚上,王啸久违地睡了个好觉。“开心真的很简单”,他想把这样的态度带回到日常生活里来。

如果在工作或生活中,一时找不到答案,不妨把脚步交给自然。在南京跨国企业工作的晓雪也是山里的“常客”,这半年,她把南京周边的山几乎走了个遍,“雨后的红石谷溪流潺潺,有点像热带雨林。九连尖上有种植被叫做芒,随风摇曳时很好看。”

除了美景,“自由”和“纯粹”也是晓雪喜欢徒步的原因。“在户外,没有限制的空间里,情绪可以在山野里随意发泄。”想安静时,可以听着歌,跟在大部队后面,不用说话。想热闹时,也可以边走边唱,和别人尽情地分享。

每当脱掉正装换上冲锋衣,换下高跟鞋背上登山包,晓雪就感觉自己换了个人,工作和生活中的不开心也随之被隔绝在外。沉浸在自然中,一阵风、一朵花甚至一声虫鸣,都会让她卸下内心的防御。丢掉了社会的盔甲,晓雪开始更多地倾听内心的声音,找到更松弛更纯粹的自己,内心也愈加笃定和自信。

在刚刚过去的春节,晓雪入手了一本《登山体能训练全书》,她希望系统性地学习运动生理学知识,将来可以挑战更高难度的山峰。在刚刚过去的周末,她还和20多名“徒步搭子”拿着长长的垃圾夹和可降解的大垃圾袋,到浦口老山捡垃圾,晓雪认为,户外徒步与环保公益结合很有意义,3月的老山,春意缱绻,万物复苏,充足的负离子无限量供应,将工作生活的不快,都留在山上。

天地自然蕴藏着振奋人心的能量,每当被无力感和空虚感困住时,江南总会向自然寻找。

10年前第一次走野路,江南几乎跟不上同行人的步伐,累得几次想放弃,但结束后,却又总在暗暗地期待下一次。

江南是个不服输的女孩。毕业后,本在上海做平面设计的她,2019年投入到紫砂行业,跨行的不适和辛苦不言而喻,但这些总在一次次徒步中被消解治愈。

徒步山林,对于江南来说,不光是体验,还意味着征服。1月中旬,她在镇江攀爬锤山时,陡峭的山壁一度让她无所适从,花了好大力气才到达山顶,她回家做攻略练好技能,1个月后再去尝试,觉得轻松了许多,这样试炼的过程有点痛苦,但每次进步后,江南的内心都会受到很大的鼓舞。

她形容这是一种“延迟满足感”,“当穿过山谷,走在山巅,从一个山头回望另一个山头,每一步都是靠着自己的脚走出来的,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2023年9月,她成立了徒步俱乐部“向云端”,累计组织过1000多人参加徒步活动,这半年,她带着大家在山林大雨里奔跑过,在武夷山等过日落,在武功山看过星河。她当过领队,拿着园艺剪走在最前面为大家开路,也当过收队,陪伴照顾体力不支的新队员,不让一个人落单。

2月初,南京飘起了小雪,紫金山头陀岭一带出现了雾凇奇观,江南带领着10多人,从蒋王庙出发,上到头陀岭看雾凇,然后再下到红石谷,绕道绝望坡,从西马腰沿着公路下山,全程12公里。走累的时候,他们索性往雪地里一躺,看天上变幻莫测的云,那一刻,成人世界里的重担与成熟全被卸下,仿佛回到了孩童。

徒步带给江南的变化是多方面的,除了物欲降低,也让她的生活变得朴素,少了内耗,不会计较,心境平和了许多。在一次次徒步中,江南对于身体和灵魂的韧性有了重新的认识:“我知道,即使我会陷于困境,但短暂的沮丧后,依然有振奋重生的力量。”这种生命能量,鼓励着江南不断走出舒适圈,不惧外界的挑战,她觉得,这才是生命本该有的样子。

人生在行走中开阔

很多人的徒步之路,是因为风景而开始,因为向往而热爱,因为伙伴而坚定。

对于温禾来说,他最大的收获是一群人的友谊,还有更加开朗的自己。

今年在南京林业大学读大二的温禾有些社恐,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平常在路上碰到熟人都抗拒打招呼,甚至在学校小组作业中,也害怕发表意见。

在徒步的路上,他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来自各行各业,最小的还在上小学,最大的已经退休,大家互相鼓励,分享食物,就像认识很久一样。他们在武功山顶露营看篝火,在赤壁溯溪摸鱼捉虾,一路走下来,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为他竖过大拇指,有人陪他走了一段路,还遇到主动搭载他的好心司机,在收获感动的同时,温禾的性格也渐渐有了变化。“原来我比想象中的更开朗;陌生人,也比想象中更亲和。”现在,参加徒步,看着走过来的队友,温禾会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甚至是开玩笑。

宋黎徒步的初衷是为了逃避现实,2020年10月,她刚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精神差点垮掉,后来,她一个人去了西藏,在当地报了个旅行团跟着大部队“转山”。

走在冈仁波齐的山路上,宋黎一天走了30多公里,走到最后,双腿也麻木了,只是机械地在行走,但相反,她的脑子变得异常清晰,之前工作和生活的一幕幕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在播放。

抵达玛旁雍错湖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漫天星河就在眼前,美得让她热泪盈眶。她扎下帐篷,躺下去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劳累全涌上来,但哭完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对于宋黎来说,徒步也是一种“冥想”,越专注于脚下的路,精神就会越放松,在一次次豁然开朗后,她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不只看重结果,更关注过程体验,更尊重自己真实的感受和快乐。徒步的这4年,宋黎走烂了13双鞋,每次行程结束,她还在小红书上写徒步日记,分享沿途拍摄的图片,记录路上遇到的人和事,以及自己此行的感受。

对于徒步圈的资深驴友马俊来说,徒步是穿过树林的光影,是拥抱巅峰的狂风,在一眼美景的背后,有着近乎虚脱的疲惫,也有着顿悟的快乐。

60多岁的马俊当过数学老师,也当过公务员,20多年前,他和单位的几个同事周末去爬广东的排牙山,从此便与户外结下不解之缘。后来,他的足迹延展到西藏、新疆、坦桑尼亚、尼泊尔、巴基斯坦等地,因为喜欢徒步爬山,喜欢摄影,他还给自己取了个网名“行摄匆匆”。

20多年过去了,徒步的热情没有消退,反而渐渐发展为他的新事业。2008年开始,马俊利用业余时间从事户外教练工作,全方位提高自己的户外技能,2014年他创办了《徒步中国》,目前,他的团队进行了100多场直播,内容涵盖徒步路线、户外装备和安全注意事项。

作为一名资深的徒步人,马俊见证了很多发生在身边的户外事故,他始终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他认为徒步并不是要找无人区冒险,而是专注于安全的、成熟的路线。“徒步不是要和谁比赛,只是把脚步交给自然,好好陪自己走一段路。”

对于苏州南北坡“双登”珠峰第一人刘萍来说,10年徒步给她最大的感受是——“原来我真的可以!”刘萍在苏州一家保险公司工作,从2013年苏州“灵白线”起,她开始熟悉各种山路地形,挑战各种海拔的山峰,福建的武夷山,安徽的吴越古道,冈仁波齐转山,珠穆朗玛峰……原来不敢企及的高度,原以为永远到达不了的终点,都一一实现了。

她至今仍记得,2020年徒步珠穆朗玛峰时,攀至海拔8600米处北坡“第二台阶”的惊险场景,那是一道5米高、几乎垂直的岩壁,由于没有合适的支撑点,刘萍双手紧紧拉着绳索,用膝盖顶着岩石向上攀登,身旁是悬崖峭壁,脚下是万丈深渊,“我当时都不敢回头看,只顾着一个劲地向上攀登。”

“坚持很累,但战胜自己很爽,很有成就感。”登顶珠峰后,刘萍回归到了日常生活中,在徒步中学会的豁达和坚韧,帮助她在生活中“披荆斩棘”。

前一阵子,听说苏州有两位朋友4月份要挑战珠峰,刘萍将自己登顶珠峰和顶峰风光的视频分享出来,为他们加油鼓劲。刘萍认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座大山,总要翻过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总要尝试着把向往的地方,变成走过的路。

责编:王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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