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建筑、地名、老字号,是刻在城市肌理中的文化基因,是流淌在居民血脉里的历史记忆。由江苏省委宣传部联合省有关厅局推出的“江苏读城”行动近日启动,活动从“空间可读、历史可感、文化可触”三个维度,解码城市文化密码,唤醒集体文化认同。新华日报·交汇点即日起推出“江苏读城”专题,开设“阅读建筑”“阅读地名”“阅读老字号”三个系列,在读城中叩问江苏城市文脉,与城市的历史与当下对话,让城市记忆转化为蓬勃的创造力。
“南京的每一段历史,都有一段老下关。”漫步在中山码头前的江边路,江风裹挟着岁月的回响,向北徐行约800米,一条名为“大马路”的小街静静伫立。这里曾是南京的“外滩”,商贾云集、舟楫如梭,如今却只余斑驳的建筑诉说着往昔的繁华。近日,金陵图书馆推出“南京读城city walk”活动,特邀南京地方文化研究者、金陵科技学院人文学院副院长赵步阳,带领30余位读者穿越时空,解码这片滨江土地的百年沧桑。

“6000多公里的长江沿岸,很少有一段像下关这样,在短短几公里的江岸线上,层层叠压着六朝漕运、元代海漕、晚清开埠、民国商贸的印记。”赵步阳说,六朝时,这里是江南漕运的咽喉;元朝时,在南京龙湾(今下关)一带建有转搬粮仓,“起盖东、西、北仓廒四十座”,储存收受江西、湖广二省、饶州路并本路州县等诸路漕粮,再经海路运往元大都,形成了以海上运输为主、运河运输为辅的新的漕运格局。
而明代迁都后,南京虽褪去帝都光环,却作为漕粮集散中心,通过大运河与北京紧密相连,明朝学者顾起元在《客座赘语》中所言“天下财富,出于东南,而金陵为其会”,正是当时南京漕运地位的体现。

1895年,时任两江总督张之洞下令修筑大马路,1899年,金陵关的开放,让这里成了当时盛极一时的黄金外滩,20世纪30年代,大马路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西装店、绸缎庄、洋行林立,煤油、留声机、卷烟等“洋货”充斥市场。据1931年的《最新首都指南》记载:“首都繁华街市分为城内与下关两部,下关以鲜鱼巷、龙江路、惠民桥、大马路、二马路等处最为热闹。”“凡至三牌楼以南者,皆就下关购买物品。”“夜市常延至11时半。”与夫子庙的“土”不同,大马路的“洋气”是南京近代化的缩影。

如今,大马路两侧的民国建筑仍固执地坚守着时代的记忆。招商局旧址、中国银行南京分行旧址、江苏邮政管理局旧址等建筑,它们静静立在大马路两侧,收容着城市过往。招商局旧址的红漆招牌在绿荫中格外醒目,昔日的候船厅如今成了港区公安局;六根石柱巍然的中国银行旧址,如一只灰鹤昂首,凝视着长江的潮起潮落;而江苏邮政管理局的塔楼,则像一座凝固的时钟,永远停驻在下关最辉煌的时刻。

站在惠民桥遗址旁,赵步阳指着早已消失的惠民河,这条河曾与下关大马路南北向路段并行,史称惠通河。明朝将秦淮河、护城河、惠通河连通,成为入江水道。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拓宽河道,两岸筑堤。民国三年(1914)改称惠民河。河道自外秦淮河起至老江口(南京西站附近)止。
赵步阳说,“这条见证了下关兴衰的河道,既是地理意义上的支流,也是下关历史文化长河不可忽视的主流。”正如南京下关,它既是中国近代化的“起点”——被动开放、西风东渐;也是许多历史浪潮的“终点”——漕运没落、商埠转型。但它的故事并未结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书写着南京滨江的未来。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周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