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在江苏省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学会2025年学术年会上，“学科交叉融合”成为全场热议的焦点。记者获悉，江苏正全面推进学科专业设置优化改革，推动研究生教育从“学科本位”转向“需求导向”，除了开展学位授予点动态调整，还着力推动高校围绕重点产业布局交叉学科，横跨专业推进复合型人才培养等试点，以系统化、跨领域的育人模式回应产业发展对高层次人才的迫切需求。

产业驱动，交叉学科直指前沿阵地

改革最直接的驱动力，源自产业的紧迫需求。

面对蓬勃发展的低空经济，江苏高校迅速布局。江苏省教育厅研究生教育处副处长毛晓翔介绍，目前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已获批低空技术与工程博士学位授予点，还有21所高校的22个低空技术与工程二级学科或交叉学科点成功获批，这些专业将直接对接江苏低空经济产业，培养核心的研发技术人才。

与此同时，一批“双学士学位”复合型人才培养项目应运而生。南京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等7所高校今年新增了15个双学士学位复合专业，比如“交通运输+大数据管理与应用”“物流管理+人工智能”“资产评估+数字经济”等组合，旨在增强毕业生在数字经济时代的核心竞争力。

跨界融合也在基础学科中深入展开。“我们要让更多学科‘下海’！”河海大学副校长、教授宋翔洲的比喻生动形象。所谓“学科下海”，就是让海洋科学主动与其他学科融合，催生出全新的课程和研究方向。

记者了解到，河海大学已经推出了不少“混搭课程”：海洋科学+数学，变成了海洋数值模拟课，能更精准预测海洋环境；海洋科学+港口航道，诞生了海洋工程水文课，直接服务于港口建设；海洋科学+新能源科学，又有了海洋新能源科学，聚焦海上风电、潮汐能等绿色能源开发。宋翔洲期待，未来让海洋科学和海工装备、信息科学等学科进一步“牵手”，瞄准深地深海探测、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等新方向，培养复合型拔尖人才。

模式重构，从“单一导师”到“创新共同体”

学科交叉的深入，必然冲击传统的人才培养模式。

“以前商科博士要么偏经济，要么偏管理，和数字技术脱节严重。”南京大学商学院教授马野青坦言，传统单一学科的培养模式，已经跟不上数智时代的需求。为此，南大商学院打破了“单一学科、单一导师、单一课堂”的局限，让经济学、管理学主动“拥抱”人工智能和数字技术。

现在南大商科博士生的课程表大变样。不仅要学本专业核心课，还得修够跨学科学分，听前沿讲座，课程体系分成了“核心模块+交叉模块+自由选修+前沿讲座”四大块，还会纳入中期考核。如果学生有个性化需求，哪怕只有一两个人，也能开设专属的导师方向课，而且所有课程都要求在教室面对面授课，保证教学质量。

更关键的是，学院还组建了跨学科导师团队，比如经济学和信息管理、数字经济管理交叉，工商管理和环境经济、医疗健康交叉，让导师们联手指导，挖掘更多创新课题。“我们要让学生从‘学知识’变成‘创知识’，从‘跟着别人研究’变成‘领着别人创新’。”马野青说。

对于一些细分但关键的战略领域，交叉融合成为破局的关键。“全国大气环境方向的专业博士太少了，长三角每年才培养150人左右，根本不够用！”南京信息工程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乐旭坦言。他介绍，全国有37所高校有资源与环境专业博士授权点，但大多集中在水污染控制、土壤修复等领域，而江苏目前还没有环境与气象交叉领域的专业博士点，远远满足不了大气污染治理、气候变化应对的人才需求。

为此，南信大将环境学科与大气学科、信息学科、化学材料等“捆绑”，聚焦环境气象、智慧监测等特色方向的复合型专门人才。

跨界不是拼凑，而是筑牢更深厚的根基

热潮之下，理性思考同样重要。专家们强调，学科交叉绝非简单拼凑，必须经过审慎设计和系统规划。

面对“文科不行了”的声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高峰提出了“守正创新”的路径。

“文科跨界，前提是本体足够坚实。根基不牢，跨界便是无根之木。”高峰认为，中文作为传统优势学科，根基要扎牢，只有本学科足够优秀，跨界才有意义。

同时，文科也要主动拥抱新技术。现在大数据、人工智能已经影响到古典文献学、语言学的研究方式，比如用计算机技术分析古籍、研究语言规律，反而能激发创新活力。高峰举例说，应用语言学就可以和计算机科学结合，挖掘语言的生物学、社会学属性；还能把文学、历史、旅游、营销、计算机等专业整合起来，打造文化旅游专业，让文化变成“生产力”。

“人才培养不能和社会需求脱节，谁能抓住交叉机遇，谁就能赢得先机。”高峰说，文科的跨界，不是放弃传统，而是用新技术、新组合，让老学科焕发新活力。

“研究生教育已经进入从规模扩张向内涵发展的关键转型期，面临社会需求变化与人才培养滞后的结构性矛盾。”江苏省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学会会长袁靖宇表示，当前，江苏高校各学科属性各异，但核心关切却高度统一，正探索学科交叉融合与数智技术赋能的教育新路径。这场以产业需求为牵引、以交叉融合为路径、以造就拔尖创新人才为核心的深刻变革，不仅关乎江苏打造全球有影响力的产业科技创新中心，更是以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坚实人才与科技支撑的生动实践。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杨频萍 程晓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