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汇点讯 近日, 2024中国医师公益大会在江南大学举行,首都医科大学附属朝阳医院眼科主任陶勇讲述了医者积极投身公益事业、造福患者和社会的各种实践与收获。在会议间隙,交汇点记者对陶勇医生进行了专访。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您为什么要选择成为一名眼科医生,有怎样的初衷?这一初衷有过改变吗?
陶勇:我的家在江西建昌。中药界至今有“药不过樟树不齐,药不过建昌不成(灵)”之说。因此,从小我就和中药、医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小时候,妈妈也会经常给我滴眼药水,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因为滴眼药水的过程中有些不舒服而抗拒。
直到有一天,我陪妈妈去南昌去看医生。当时,医生给妈妈的眼睛上了麻药,取下好多结石,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之前妈妈的眼睛很难受。她给我滴眼药水,是希望我的眼睛不会像她那样。我十分感谢当年的那位医生,也惊异于人体的复杂结构。不知不觉中,一颗学医的种子在我心中发芽。
成为一名医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一条路,所以我要一直走下去。从医生涯是一种双向投射,可能很辛苦,但这也是医生不断修炼自己、提升自己的过程。不能够说一些事情的影响、因为自己在爬山的路上被石头绊了一下,就不往山上走了。要相信,在山顶上,有更美的风景。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对很多外科医生来说,手很重要,既要灵活也要沉稳。您怎样看待“手”的作用?
陶勇:眼科属于外科,而且干的是特别精细的活儿,我们经常需要在显微镜底下做各种复杂的操作。比如,人体眼底的视网膜最薄的地方只有180~220微米,而我们用来缝合的线大概只有头发丝的1/4那么细,因此对手的要求特别高。
但是,我并不认为手术是治疗病人的唯一手段,更重要的是,你能够让病人感受到你愿意帮助他。正如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上所说:“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要让病人体会到温暖,让他们觉得医生是在帮助他。有时候,医生的一个微笑、一句话或者拍一拍患者的肩膀,都是一种治疗方式。因此,有温度的医疗是最重要的。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医者仁心,有温度的医疗,搭建起医生与患者之间一座信任的桥梁。很多患者有时也会做出一些让人动容的故事。在您多年的从医生涯中,有没有一些让你动容的故事?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搭建医患之间这座信任的桥梁?
陶勇:我有一个患者,是一名来自广西的女孩,叫薇薇(化名),她之前因为白血病做了骨髓移植,眼睛免疫力低下,所以出现了病毒性的眼底疾病。
在治疗过程中,她的视力曾经恢复过一段时间,就参加了白血病孩子的绘画比赛,并获得了一等奖。但是,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她还是丧失了视力。但她没有气馁,她会写诗,去鼓励那些视障儿童。她也和我一起,以她自己为原型,写了一本书,书名叫《追光的孩子》,希望用她自己的故事,去鼓励更多孩子们努力克服困难,不要轻易放弃和气馁。
虽然薇薇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复明,但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一直在关心她、帮助她,所以她的内心是阳光的、温暖的。她自己也成了一个发光体,照亮更多的孩子。当我们把温度传递给患者,患者又会通过各种方式,把温暖传递给更多人。
对于一名医生来说,仁心仁术固然重要,这并不仅仅是手术刀、听诊器或者一定是一些苦药,也可以是一种行为,发自内心地想要去帮助别人。我们陪患者聊聊天,释放一下他们的焦虑,他们可以感受到我们的良苦用心。可能一些细节,会改变很多东西。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从一名医学生到成为一名医生,中间经历着很长的培养过程,也很辛苦。您对年轻的医生,有哪些建议?
陶勇:确实,学医这条路艰辛而且漫长,这恰恰也是这个行业最吸引人之处。我们的医术不断精进,我们掌握了更多的治疗方法,我们可以治愈更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也在移步换景——可能在年轻的时候,有些疾病不熟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经验渐长医术渐精,到慢慢成为“专家号”医生,你可能会想要再次突破,或者开发一些创新的科技治疗手段。
例如,我们团队就坚持了15年的时间去开发眼内精准检测技术,去帮助患者在早期获得正确的分子诊断。
我想,只要一名医生不忘初心,在医学这条路上一直走,总能遇到一个更好的自己。可能很多医生会觉得科研很卷,要发SCI、要拿基金、要拿项目、要晋升职称等等,好像无形之中有一股压力推着他前行。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回归初心。科研的需求来源于临床。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出发点在哪里,他的内心就会变得安宁祥和。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犹如一片漂在水面的树叶,可能无法预知下一秒会被带到哪里,但我们可以通过挖掘自己的潜能、分析自己的经历,更好地感知到重力和浮力,主宰自己的人生。而最重要的,就是回归初心。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叶真